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文/卜派

轉載《TAHR PAS 2012冬季號:遊民、露宿者、無家之人專輯》 http://www.tahr.org.tw/node/1147 

自己目前的身分,在台灣,四百多年前,祖先冒死跨過黑水溝來時就有了;不幸的,現正在我身上"正在進行"中~羅漢腳ˋ流浪漢ˋ遊民ˋ街友ˋ超級極弱勢族群˙˙等,其實大多都是指:無屋可居、無半毛錢、無事可做賺取生活費生活的生命。 

自己,原本跟大家都一樣,有家、有雙親、有屬於全家的小小空間可住居;雖是被收養的,但也過的還平安。但自20年前的一場車禍,當場帶走養母之後;整個人生就如溜滑梯般的漸進崩落,中間又遇到僅存先養母所遺留下來的小房舍,遭友人利用而被法拍的慘況之後轉租屋在他處,直到十五年前,因為一場工作中車禍受傷後被停職,無法付出高額房租,房東換鎖,被迫趕出。因無處可居,所以從此跟流浪"結了親"。 

十多年了,身體的狀況也逐日逐時的變得較差,心情和內心對人事物的觀點和看法,也跟隨著週遭事物和人的變化,而有所改變;其中雖然也曾待過塑膠射出工廠(做過最長時間的工作),各大小工地、含公共工程方面的粗(雜)工,路口、塞信箱、舉牌搖廣告旗˙˙等派報的臨時工作,不勝枚舉。然而上述的工作,除了上述首件塑膠工廠的工資較為固定和有其份量可在外租屋及購買較多的食物和生活外,其餘的工作,連要繳交個"健保費",還得要算好時間才能提撥出來繳費,更別說可以繳交"房租"的"大額"款項了。先考慮肚皮,再應付其他要交的費用(含前述"健保費"和手機通話月租、儲值卡等其他必用的費用開銷)。所以,在當時,幾乎根本存不到幾毛錢。 

十幾年之間,曾因一場大病,陸陸續續的在醫院、收容所、租屋處、街頭上流動著;生活上的不穩定,始終壟罩在我的身上。尤其是近五、六年,因前往桃園做派工雜工,與派工公司的師傅老闆前往雲林溪湖做一農地變工廠的工程,回程要領取工程款做薪水(工錢)發放時,卻遭遇地主以"無資金"理由拒絕發款,還嗆聲說:要錢去找某某總統要!等惡質話語恐嚇大家。也因此,連派工公司也無法照實的發放工錢我們,因此連帶也無法交房租,之後再次被迫給房東趕出。從此又再落難於街頭上。 

而在將近五千多個日子(近16年)的日子中,苦痛雖然佔大多數;但自己卻也透過"運動",向外發聲。2005年秋末的"秋鬥",從收音機中聽到,我走了三個小時多的路程到中正廟前,開始自己的"社會運動"<濫觴史>。之後,台灣民主聯盟、台灣社會論壇、紅杉軍、寶藏巖改建前保留抗爭、人民火大、樂生保留運動、河岸阿美原民部落強拆迫遷抗爭(三鶯ˋ撒烏瓦知)、護樹行動、反國光石化、遊民行動聯盟、苗栗大埔農地強徵強拆、士林王家(都更)強拆等近幾年整個台灣社會上之不公不義的抗議聲援和行動,自己也在場"聲援"。有部分人說:你自己都活不下去了,還有時間去參加別人的抗爭,"自討苦吃"。的確,若自己早幾年聽從別人如此說,恐怕就會像其他"朋友"(甘苦同樣狀況的人之善稱)一樣的狀況:找工作、等時間去排便當吃、撿拾可變賣的資源回收物換錢吃飯、或是蹲跪在路邊"乞求"他/她人賞口飯錢、睡覺到另外一天再起來重複動作等;但是,自開始在街頭生活當下,就不曾認為自己是個"流浪者",而是屬於"困境短期無法處理者"的心態來面對當下的現況。 

因有前段文末所述的心念,加上自己以往曾受宗教家庭的薰陶教誨和真實全屬宗教環境的實際生活狀態下,對於較為苦難或正在受苦的人們,惻隱、關愛之心常常由然升起,急於想要幫助這些人們,但起初卻苦於自身的"苦境",無法能夠藉由有形的"資(金)源"支持或贊助,只好用"步行"行動至抗議現場與大家喊喊口號、增添人氣;好讓真正受害的民眾能夠感受到有眾多人士在支持著的溫暖心境。在此期間,當和這些參與行動的各界先進ˋ前輩教授老師和可愛帥氣美麗的同學們一起為某爭議受害事件前往政府機關單位行動抗議時,發覺自己年紀少了不少、降了許多,心情也年輕了很多;還有得到許多從前無法得到的訊息和知識,接觸許多自己以往生活圈以外不曾接觸過的人們和環境處所~更讓自己還接觸到 許多外籍友人,也是幻想不到的"意外"。 

而至今自己極為最最深深的懺悔和愧疚的是,這段參與的歲月期間,也給許多人增添不少有形ˋ無形的"麻煩"和"負擔";尤其是在"有形"的部份,一些朋友的聲援"幫助"和"濟助",原本都向這些好友答應能夠早日加倍歸還給這群願意協助幫助的好友們;但時不我予又苦於生活所需,以致無法真正落實早日加倍歸還之承諾;累積下來,已有不小的數目。看來真的以後務必確實找到安定之工作後,要努力"加班"來換取工錢,早日儘速"加倍"歸還各位對於自己的幫忙和濟助;藉此,一並感恩感謝各位幫助及"濟助"自己的所有好朋友們,不好意思的讓大家"拖延(包容)過久"。非常非常的對不起各位。再次感恩和感激各位不吝寬大的協助和濟助,小弟必將早日找到工作,並認真努力的,早日"加倍"歸還給各位好友們這些有形的"援助",非常抱歉、感恩大家。 

真的,五千多個日子,將近三分之二的時間處在無屋可居、無業可做、無錢可用的"痛苦、悲慘和有點荒唐"的日子中,和帶著一身病痛及一個只剩一副的殘破的"空殼",靠那僅剩的"意志"下存活的"破敗身軀",的確比起苦茶加上任何難以下嚥的飲品,都還來得"超級味苦"。何時才能解脫??單靠自己一個人的力量,極為薄弱的要往上回爬,很是辛苦;然而,整體大環境和人們對於自己本人的心態和現況(經濟環境、就業市場和人們對我本人外(在)貌的"不善"認知和無知的"污名"和"框架"化˙˙等等現況),若無法有效改變的話,自己多少還是會被這"主流社會"給"強押"生活著。有誰會願意做此身分做 一輩子到老死?!有誰會願意走在馬路上,被他/她人看見自己的外貌、服儀與身上的物品(布料和塑膠提袋˙等)等後,就被這群謂之"主流社會"的人群冠上極為污名的稱號(怪物、壞人、壞蛋、流浪的等等),而當面向你/妳說呢??有誰願意工作結束後,還必須要去找尋可洗澡換洗衣物後與休息的場所,而有所奔波煩惱呢??有誰願意寧願遮風避雨的空間不住,而願意在街頭露宿生活到人生終點站呢??還有許多痛苦無法一一詳述,而這些痛苦,你/妳們願意每日每分每秒的接受度過嗎????倘若大家"都不願意"承認或接納及碰觸上述事項,那麼,懇請各位心中想想,難道我自己"一定"要必須"承受""接受"這些痛苦嗎 ???? 

是的。自己是"極~不願意"承受接受這些"痛苦"也不希望別人用外力加諸傷害在我身上,這是我此刻和之後內心中最最主要和唯一的心願與訴求。本人自己也衷心盼望大家,期望以後生活在台灣這片土地和社會上,不要再有隨意、刻意和惡意污名"極弱勢族群"朋友的事件和聲音出現;也不要出現讓原本希望能在台灣這片土地上"安居樂業"直到永恆的純樸善良人民,迫因政府的"不公不義"而傷害了純樸人們最最基本的生活住居的權利,因而造成"流落街頭"現象屢屢的發生;無論是這片土地上的任何族群,先來後到,一視同仁;小小單純的"唯一"的"請求"及"渴求":只求"單純"可望、渴求一處可以"安居至老死"的"陋室",只求"穩定"的樂業的工作,只求"平安"的生活度日,只求"安穩"到終老結束,平和安祥、無所煩惱與掛礙的離開世間。這是個人心中唯一小小的"渴望"和訴求~~上天~~天佑台灣~~ 

上述小小描述和感觸 ,誠心願意與大家分享。打擾不便之處,還盼懇請大家能夠海涵見諒。祈願上帝賜福大家:身體日日健康快樂,時時年年平安喜樂順心! 

一個有點不是很好的"流浪老水手"~卜派(鄭卜榮) 敬上 

 

2012˙10˙1 落筆(修改)於 台北市立圖書館總館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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